人物：老汉，狗儿他娘，狗儿
地点：老汉家堂屋
旁白：北方山区一个村子，开春到四月滴雨未下，老汉挑水给庄稼浇水，天擦黑儿，桶底漏水，上次焊的新底不经用，又坏了，老汉只得回家。
（幕起，老汉在堂屋摆置铁桶。狗儿他娘在堂屋门口借着点微光给去年留下来的老南瓜削皮。老南瓜皮硬，吃不得，得先削去。）
狗儿他娘：老头子，别摆置了，铁匠的活你做不来。
老汉：哎，真是落了难，还被人扔石头。不修了！（老汉把铁桶放在身后，顺手从腰里去下烟锅，就往里塞烟丝。）
狗儿他娘：再这样干下去也不是办法，挑水把腰挑断了，也打不湿苗根儿，得抽水灌才行，多好的苗子，都旱死在地里了。
老汉：说的轻巧，我也想灌，用什么灌，咱现在是吃饭没筷子，点灯没油，只能干瞪眼。
狗儿他娘：听说村头陈家在村里借到了水泵，要不你也去接一个。
老汉：我看你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村主任姓啥，你姓啥，陈家那是村长女婿给长脸，我又不是村长他爹，村长凭啥听我们家使唤。
狗儿他娘：也是这理儿。这世道，咱穷百姓哪有好日子过。老天爷也太不长眼了，要看这苗子就要抽穗了，旱这么一下子，可就算完了。（院子里的鸡钻到狗儿他娘腿底下啄南瓜皮）
老汉：他娘，你也别急。老天不会让咱庄稼人没饭吃的。
狗儿他娘：我看这老天指望不上了，还是得想想法子。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村长要等到啥时候才遭报应？
老汉：报应！我看我们穷老百姓才会遭报应。哎，眼看村长家日子是越过越好，听说前不久给你大女儿在县城里买了一套房，好家伙，听说花了十几万。几十万，一辈子啃庄稼的人想都不敢想。
狗儿他娘：十几万的房子，那该是啥样的？
老汉：那房子呀，听说有马桶，直接在家里面解手，解完手一按开关，就出来水冲净了。
狗儿他娘：哎呀妈呀，在家里解手，多臭啊，亏得城里人闻不见臭。
老汉：说你见识短你就见识短，关上门不就不臭了，城里房子又不像咱的茅坑没有门儿。
狗儿他娘：你这话也在理儿。城里人真会享福。
老汉：我还听说城里人的马桶是坐上去的，解手不用蹲着。
狗儿他娘：马桶是什么样儿的？
老汉：马桶就是瓷做的解手用的桶。
狗儿他娘：这拧着得多沉。
老汉：不是跟你说了，马桶不用你早晨拧着去倒，城里的房子在马桶下面装了管子，一按按钮就从管子里冲走了。哪像你每天提个粪桶往外倒。
狗儿他娘：村长家的人可真晓得舒坦。
老汉：我说的不是村长家的。这是我在村长女婿家的电视里看的。
狗儿他娘：我还当成了你说村长家的。
老汉：城里人手里拿份报纸，往马桶上一坐，就开始解手，边看报纸边解手。
狗儿他娘：城里的人真晓得读书，要是狗儿也晓得学习，现在就不用为他操心婆家了。
老汉：别提他，提起他我的气就不打一出来。那龟孙子野到哪里去了？
狗儿他娘：一大早就跟老李家的老三去城里了，听说老三想去城里买本栽兰花的书，老三在山里挖了几簇兰花，听说养兰花值钱，就打了兰花的主意。
老汉：你看人家生的儿子做事下力，有功夫就去山里寻草药，这还被他寻到兰花了。你看你那龟孙子就没个正形，一天到晚见不到人影，地里的庄稼事没见他摸过一个手指头。
狗儿他娘：他爹你也别急。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咱养他这么大了，剩的他自己去闯就，闯得好，闯得不好不是还有几亩地嘛。
老汉：就你心宽，快去弄夜饭，吃完了我好去打听打听怎么个法子能借到村里的水泵。

（狗儿风风火火地跨进堂屋，脚上穿了双白球鞋，汗衫扎在一条洗白了的牛仔裤里，进屋还没说话，先拿了杨瓷杯在堂屋角的水缸里舀了一杯凉水，猛灌了几口。）
狗儿：不用打听了，我都弄清楚了。
老汉：你个龟孙子还敢落屋，你看看李家老三，再看看你，吊儿郎当的，我看你娶房媳妇儿都难。
狗儿（摸了一个凳子坐下，嬉皮笑脸地逗地上的鸡玩）：哎，爹，这您就小看了我，你知道我是怎么打听出来借水泵的事的？您想知道？您二老想破脑袋保准也想不出来。
狗儿他娘：儿呀，你就别卖关子了，我跟你爹头发都愁白了，还弄不到抽水的家什，今年咱三口就得讨饭吃了。
狗儿：娘，您别急，我是先吊吊你们胃口，让你们想一想。好吧，给您二老降低点难度，给我讲这事的人就在咱村子里，还是个黄花闺女。
老汉：你个王八羔子，都灯芯子烧了眉，你还在跟我们调笑，看我打断你的腿。
狗儿：哎哟，爹，看您老性子急得，甭着急，等明天一早村长铁定挨家挨户送水泵。
狗儿他娘：儿呀，你就别卖关子了，小心你爹急了，拿扁担捶你。
狗儿：好吧，娘，我跟您说，是彩云告诉我的，怎么样，想不到吧？
狗儿他娘：啊，你是说彩云，咱村长的二闺女？
狗儿：不是她还能有谁？我们村就一个彩云。
老汉：你个王八羔子，你就做白日梦，你也不撒尿照照自己，别说人家彩云告诉你水泵，就是让人家正眼看你一眼我就不信。
狗儿：彩云告诉我，村里有四台水泵，都是县里救灾发到村里的，村长想靠这个挣钱，就没有借给我们用，呸，黑了心了。
狗儿他娘（紧张地对着狗儿）：你小点声音，狗儿，你听谁说的？
狗儿：娘，是彩云亲口告诉我的。我都说了，你们偏不信。
老汉：救灾用的，村长敢动？他忘了他的上一任村长是怎么被撤职的？你就瞎编吧。
狗儿：爹，您老不信是吧？不信我就不说了。我出去了。（狗儿起身往外走）
老汉：你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再走。
狗儿（转过身没坐下）：爹，您看吧，我跟您好说，您不爱听，我不说，您又急了。
狗儿他娘：狗儿，你就坐下，慢慢跟你爹把事说清楚。
狗儿（回来坐到他之前的凳子上）：娘，实话跟您说吧，彩玉为什么肯把水泵的事告诉我。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