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知梨花尽
(一)师父带我回离山的那一年,我七岁,被人打的遍体鳞伤,面目全非,奄奄一息。我总恨,我跟师父的初遇,没有满天如雪飘飞的梨花,没有梅艳芳菲的我,尽管往后很长得岁月里,我的愿望实现了,而师父却从来没再认真
(一)师父带我回离山的那一年,我七岁,被人打的遍体鳞伤,面目全非,奄奄一息。我总恨,我跟师父的初遇,没有满天如雪飘飞的梨花,没有梅艳芳菲的我,尽管往后很长得岁月里,我的愿望实现了,而师父却从来没再认真看过我。他可能一直记得,那个眼角崩裂,额头青肿,鼻血直流的我,这样的我,的确让我自己也很印象深刻。
我原本是西京城里一个小乞丐,一身的破烂,满身的污泥与酸臭,吃狗吃剩的食物,喝地沟里的脏水,偶尔要挨着心情不好路人的拳脚。一天天就如此卑贱地活着,应该这样说,在没遇见师父前,我觉得我就该是这样活着的——麻木、茫然、得过且过…..
当我吐着血,摊倒在地上,静静等待死亡的时候,他穿着一身洁净如雪的白衣,向我伸出了修长优雅白皙的手,我怯弱了,我羞愧了,第一次,感到了无地自容。
昏迷前,我都不敢将手放到他手里,昏迷后,他打横抱起了我,像对待一位尊贵的公主一样,抱我上了离山。
师父替我疗伤,解开了我身上破烂的几块布,才惊讶地发现,原来我是个女孩子。
师父总说,幸好,幸好,我还是一个孩子。我却在心底说,幸好,幸好,你是要做我夫君的人。
(二)
夏誉被我带回离山的那一年,我十四岁。我将重伤昏迷的夏誉拖到了师父面前,希望师父救救他。师父沉默着看了我许久,才将他搬到了床上,为他的伤一一处理。我守着夏誉,跟师父当年守着我一样,寸步不离,殷勤伺候,悉心照料。
师父却只在诊疗的时候,来看过他,没有太多情绪,就是大夫看病人,其他一切不关心,只是每次离开前,看向我的眼神却很复杂,双唇间好像要溢出点什么,却又及时的咽下了。
夏誉年轻,再重的伤势也快速地恢复了。
还记得他第一次睁开眼睛,我看到了满天的星光都碎在了他的眼眸里,刹那,看痴了我。注意到我的异常,他竟然不自在撇开了头,嗓音有点沙哑地问:“你是谁?”
我倚在他的床头,兴奋地告诉他:“梨落。”
师父带我回来时,满山的梨花都落了,结了许多许多的梨子,我央求师父给我取个名字,他说就叫梨落吧!很久很久,我跟师父都不觉得这个名字不好,直到,后来后来,真的如夏誉所说,梨落,梨落……飘零,洒落,无依无靠,随风逝,有多美,就有多悲伤。
(三)
满山的梨树都开了,千树万树如雪如雾。一袭白衣飘然的师父舞着凤栖剑,身随风走,影随花落,剑光闪过,落英缤纷,满天落下一场空前绝后洁白无瑕地花雨,一旁的我拍着手掌,笑说师父把冬天的雪都给我带来了。
师父望了一眼我身旁静静伫立的夏誉,才绽开一个小小的笑容,对我招招手。
我连跑带跳笑着来到师父身旁,师父还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我的头,将他手中的剑递给了我。
我愣了,不明所以,不去接。
淡如水的师父,破天荒地有点恼怒。
我顾不上问点什么,急忙接过来。
看着师父决绝转身的背影,我竟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心痛。
夏誉走到了我身旁,轻轻地揽过我,让我靠在了他怀里。手心里还能感受到师父的余温,身上却传来另一个男子的体温,我有一瞬间地迷茫,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四)
我要跟夏誉成亲了。
第一时间,我跑到师父的房间告诉他这个消息,淡然翻着书的手,停住了。师父抬起头,像是早就知晓一般看了我一眼,复又垂了头,开始翻开了一页一页的书。
就要退出房门的时候,师父的眸光里有点晶亮的东西在流淌,好像忍耐了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颤抖地声音问:“这是你所要的,还是他所求的?”
“是你逼的。”这话,我没有说出口,留给他的是我一个沉默的背影。
很快,我就后悔了。
师父死了,死在了梨花树下。那袭白衣如雪沾染了红色的鲜血,流到了梨树的根里,落在了我心里,烫开了一大个缺口。
我俯在师父的身上,第一次,正大光明,毫无顾忌地贴上了他已然冷掉了而我朝思暮想的双唇。
我恨死了自己,恨死了师父,恨死了夏誉,恨死了凤栖剑,所以,当夏誉将那把剑送进了我胸口,我倒是都不恨了。
我费力地转头看着夏誉,流着眼泪向他祈求:“将我和他合葬在梨花树下,好……”
我来不及说完,血液的流失,让我的身体快速得乏力,原来,死亡,一点都不可怕。
闭上眼,最后一次,将头枕在了师父停止流血的胸口,有点开心的笑了。
生不能同寝,死若能同穴,亦是我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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