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清澈的小河在小村旁拐了个弯，又缓缓向远处流去。太阳毒毒的晒着，河堤上的柳树无精打采地垂着枝叶。黑牛在柳阴下来回地走着，眼巴巴的望着河堤远处。树上知了叫得人心烦，黑牛捡块土坷垃攒过去，“嗡”地声两只知了飞去了，有落在不远的树上接着叫。黑牛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子，无可奈何地蹲下，望着河堤尽头浓浓的绿阴和地平线相和的远方……
终于从绿树婆娑的河堤远处出现了两个人影，黑牛蹭地从地上蹦起来迎过去，走近了才看清是二婶陪着一个领孩子的女人。“二婶，您老人家，累坏了吧。”黑牛嘴里说着，眼却不住往旁边瞥。“不累，不累，黑牛快看呀，这是玉芹，你看多俊啊！模样好，又能干，你看不出她有40多了！”二婶又回过头来，“闺女，你瞧二婶不骗你吧，这黑牛有的是力气，心眼有好，40多了还是头一会当新郎官准会知冷着热的！你也是过日子的好手，这往后哇，黑牛是那搂钱的筢子，你就是那成钱的匣子，俩人绑成把儿，会有好日子过的！“得说玉芹和黑牛都低下头，抿着嘴笑……
夜深了，黑牛那三间土屋里还是灯火通明，快12点了，闹洞房的人才有说有笑地走散了。院子里散落着花花绿绿的鞭炮纸，墙上的大红双喜字被风吹得“哗啦啦”直响。小胖已经在东屋睡着啦，玉芹走过去看了看，又回到西屋，黑牛一抬头见玉芹换上了一身合体的红裤褂，摇曳的烛光又给他清秀的脸上镀了一层红润。黑牛便不觉站起身来，紧盯着玉芹咽口唾沫，慢慢地又坐下了，哆嗦着手卷了支喇叭筒叼在嘴上。“嚓”一声，玉芹划着了火柴，”你，也累了一天了，歇吧”黑牛“嗯”了一声，猛吸了两口烟，把剩下的半截烟蒂一扔，一把抓住玉芹的两手，脸色涨的通红，鼻子里喘着粗气，“你，你等等，俺有事跟你商量。”“啥？”“就是……就是小胖的事，他才十二，九岁那年他爹死啦，俺就供不起他上学了，你看现在……”“上!要不将来跟我一样也成了睁眼瞎子了吗！别看我看见扁担都不知道念一，可是我那兄弟学问可大啦！他们都是我在砖厂拉砖供出来的，俩都供啦，别说现在供个孩子！”
“黑牛，你真是好人……”玉芹说着眼圈红啦，又随手关上了电灯。过去冷落破败的小屋，今天在烛光的照耀下，忽然变得隐蔽辉煌，充满啦温馨和柔情……
这天下午，刚放学的小胖一溜小跑地闯进家里，惊的满园的鸭子、鹅“咕咕”直叫。“妈，我们老师说让家长在这个作业本上签字，当然得先检查做的对不对！”“让你把签去。……哦，对了，他不会写……”玉芹放下手中的猪食桶，望着满脸笑容的小胖，忽然又浮现出另外一张笑脸：那是她的大儿子春生，春生今年二十了，自己一个人留在老家种田，吃穿都没人照顾，也不知道现在咋样了，要是现在……”“当啷”玉芹不由得一机灵，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把鸡食盆给踢翻了……
月亮已经爬上了枝头，黑牛才从地里回来，放下锄头、镰刀走进屋来，见桌上摆了四盘菜，还放着一瓶酒。“黑牛！”玉芹从厨房里走出来，“我事先也没有给你商量，去信把小胖他哥春生从老家叫来啦。我来时，想让他跟着又怕人说，可他自个儿在家又没有人照顾，你看……”黑牛一愣，也没有说话，蹲到椅子上，倒了一杯酒，独自喝起来……
不久，人们就看到春生每天都赶着一大群羊走出村子，玉芹也乐得逢人便讲：黑牛真是个好人，为了买这群羊把绿都卖了，还说是春生放羊赚的钱，是给他攒钱将来娶媳妇用。也没让春生改姓，说是让他别忘了本……
于是，村里就有话题，有人说：黑牛真傻，也有人说：黑牛可真是厚道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