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方过，金城西关，贡院故地。萃英门前，皓首老叟，驼背弯膝而负重，蹒跚碎步以徐行。未几，力终不逮。掷包于地，尚喘息且趔趄不已。少顷，回身望道，车流不息，怅然而茫顾。
挽包于腕，数欲过者，奈何公交来而阻之，唯望青壮项背而叹。盖以高龄病躯，所携包之重，而欲过车道者，其人岂可不忧；而以秋风之冷，黄叶飘落于地者，其景焉能不凉。一车疾驰于前，凄凄然不知退。急擎双臂而拽之。神定乃语。
老叟西和人氏，八十有二。少小离家，入山负薪以勤工俭学，每于淋漓大汗而归住，复着短裤洗冷水者十之八九，终为人师表。岁月沧桑，余史不详。及至六十，疾患关节，病侵双膝，下肢遂成O型，七尺顿成米六之数。所居者体育公园，是日艰难出行，只缘四十里外，西固城中，同窗老友病卧有时矣。巨包之内，皆干制食品也。独缺一者，牛肉饼是也。意故地取之，不知二院起楼，店铺已去。乃欲至下沟觅之，后返而乘50路以往。其间距者五百米余，复过车道者两次。观其状况，身有不许，出门无靠，而心意笃诚至此者，实属不易，可敬可佩也。隧拎包相挽以护之。问何以无人随行且急切此须臾也。答曰：是时，吾身虽病尚可行。他日，恐亦卧榻难起矣，当如之奈何？此前已视另一故人矣。闻之心下了然：是为愿也。
及送老者登车而去，思索颇多。己身尚且不许，而强求至此者，义耶？暮年相惜之情耶？高龄病体，负重食而孤行者，空巢老人群像之写照也？少时勤苦老来病，诸疾之源，其理公乎？
幼时似童子伴祖父左右之情形，历历在目；初到金城，解放门立交桥下，萍水老者拽而过路之往事，恍然如昨。
尘中之事，似亦不似，不似亦似。物之为镜，桃李相报，真我乃现。冥冥之中，恩义存废，岂无定数。
尝言人间正道是沧桑，然沧桑人间岂可无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