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在我心中已不再仅仅只是一种单纯的花，在很多的文字里面就说过，栀子于我是一种情结，它代表着我全部的乡愁和童年的时光。光阴是可以回首的，倚门的时候，栀子那浓郁的香味好似真的就从远处袭来了，那样真切，那样亲和，甚至有想要拥抱的感觉。
今年第一次见到栀子花开是在小城的一家西餐厅。餐厅小巧，生意不是尚好，但也不至于冷冷清清，很符合小城的生活节奏。盆栽的栀子就在木质楼梯的台阶上，刚进门就闻见了记忆中的味道。是寻着香味看见那花的，花开得并不多，就两朵，不如园子里的栀子开得大方，如小家碧玉，戴着腼腆的意思，却不失花的本质，让我想起自己女儿家时的情犊心思。那是个中午，正是人间四月的天气，花好，心情好，气氛自然就融洽起来，朴素的乡村花香在较为时尚的西餐厅竟然也显得那样的和谐。那是个美丽的春日午后。
之后在心里一直都在等候着花开。栀子花正式开放的时刻，端午节就要到了。端午时节，艾草青青，粽子飘香，只是那么一个想象，那样的诱人味道就沁人心脾，反涔出来的都是家乡的味道。如今城里人虽然也讲究过端午节，但那些传统的节日要在乡村才能体现它的古典的原始气息，好象只有在乡村淋漓散发节日的意义，粽子更香，花开得也最美最香。我知道在这层意义上是存了私心的，因为我来自乡村，魂系乡村，我的根也一直在乡村。
小城的公园古城墙下人工种植着地栀子，进入五月偶然就见花开。不过，进入六月之后花开的盛况就来得浓郁些。黄昏与君散步，见了那些花儿，惹不住去采摘几朵，君会很严肃地批评我：“让花开在枝上那样的美来公园的人都能享受，为何要做个践踏花草之人？”心里也是明白君说的话是在理的，还是趁他不在意的时候偷偷将花摘了回去。君又说：“你是不是要将所有喜欢的东西都弄回家？比如那城墙下的石雕，那亭上的风铃？”君可能忽略了我对栀子的情感，我私自摘回去固然有些自私，但我还是暗地里原谅了自己。
一日雨后的黄昏，与君经过207国道，国道的隔离带中种满了栀子，汽车疾行，开着窗也能闻见花的香味。尤其是雨后的黄昏，空气中弥漫着花的香味，格外的清新。一路见着好些人在采摘栀子，君在车里发着闷气，嘴上还嘀咕着那些摘话的人。在进入城区的最后一段君，君终于忍不住慢下了车，摇下车窗，冲着摘花的阿姨大声“嘿！——不要摘花——”那阿姨听见声音左右观望，君的车早就跑远了，望后开，又多了几个摘花的人，他们没有显得半点的不自在，真是羡慕他们，而我是怕君责备我的。
所有的花离开了枝头会迅速枯萎，但栀子就是与众不同。它离开枝头之后，放在水里还能继续开发，而且还会香上好几天，即使枯黄了也还能闻见它的香味。听说栀子也可以做为花茶，但我一直舍不得把它放起沸水中间，因为我总是觉得乡情是不可以放在水中煮或者冲泡的，乡情是需要在冷水中央慢慢浸泡才逐渐芬芳起来的，太热烈会生痛，会发出生硬的尖叫。
昨日去了外婆的老屋。老景象还在，那路，那屋，那稻场……只有外婆不在了。转眼，外婆离开我已经十二年了，但是驻足回想，外婆的音容笑貌怎么就在眼前呢，不在昨天，就在此时此刻。外婆多年前栽的两棵栀子如今也长得极为繁茂，每个枝头都有两三个花苞，含苞欲放的，有完全开放的，看得我眼花缭乱，心情十分的激动。在外婆栽的栀子面前，我是可以无拘无束的，我还是当年外婆面前的乖甥女，还是外婆最疼最宠的小孩子，外婆说我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虽然我怀里抱着自己的孩子……想起那些，我忍不住去抚摸那些花儿。如今，能透着外婆气息的也只有那栀子树了，外婆所有的东西都不在了，包括早年案上的那张遗照都不知道被舅舅放到哪儿去了。舅舅常年累月不在家，只有那两棵栀子树默默地守候在老屋门前。时下正直栀子盛开，真是睹物思人，我要把外婆留给我的香味道带回去。我想，这次君不仅不会责备我，反而还会理解我的。外婆最疼我，知道我最喜欢栀子，一生不怎么伺弄花草的外婆在她去世的当年栽下栀子，想必是留给我的吧。她把思念留给了我，我想念我的外婆。
现在，我住在城市，属于自己的泥土天地很少很少。早春的时候我从乡村带回栀子的种子，洒在单位的小花园中，一月，两月过去，以为再也见不到它们发芽，在我逐渐失望即将遗忘的时候，它们在某一个雨后的清晨，以紧簇的方式出现在我的眼帘，我开心了很久，并将会成为我日后的开心。那么好，那些生了根的种子，来年，想必能如期开出美丽的花吧。

2009－6－11－20：3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