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一棵草，因为他长得太高太高了，所以我们说他是一棵草。
从前，有一株树，因为她长得太矮太矮了——比我们开头刚刚说过的那棵草还矮，虽然只矮那么一点点——所以我们说她是一株树。
草很烦恼，树也很烦恼。
草说自己太高了，哪怕他弯下腰来都看不到他的同伴们，他的同伴都以为他是一棵树，可他和他们一样，都是一株草啊。
树说自己太矮了，她的爸爸妈妈都不再喜欢她了，她是那么地矮——连天空中飞过的鸟儿都不会在她的肩膀上停一停，鸟儿们都以为她是一株灌木呢。
草看见树的时候，树正低头看着蚂蚁们搬一年的口粮，树很高兴，他终于找到和自己一样的一棵草了，于是他说：“草，你好。”
树抬起头来，慢慢说：“我是树，不是草。”
草有点不好意思，他摇了摇自己的叶子，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树，我以为你是草呢。”
树轻轻地笑了，说，没关系啊，或许我们会成为好朋友呢。
草不说话，只在心里悄悄点了点头。
从此他们就在一起了，草第一次有了想表现自己的愿望。于是他柔软地跳了两跳。树瞪大眼睛问：“你不是树么？”草轻轻摆了摆腰肢，说：“我是一种草。”
树又不高兴了。
草仰起头看着天，鼓励道：“你一定会长地像天一样高。相信我，好吗？”树也抬头望着天，草伸长胳膊摸了摸，叫道：“呀，天滑滑的，凉凉的！”树也伸长胳膊，但她摸不到，草说：“没关系，睡一觉就好。”
树在草的安慰下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着了。草看着熟睡的树，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那么轻。那么轻。
树开始感到快乐。到秋天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比草高一点点了。
有一天，树被移植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人在她和草之间隔了一堵墙。

“我很喜欢他，甚至……爱他。”树出神地回忆并把它们告诉我。“你愿意替我去看看他么？”树恳求。我轻轻点点头，努力爬上高墙，含糊地看了一眼就跳下来告诉她：“他在的。”
树轻轻地笑了。
我惊奇地看到一棵树在我眼前迅速地开花，结果。她把一颗果子举到我面前：“小老鼠，请你把着果子给他，好么？”我默默地点头，接过果子，从墙底下的洞把果子运往墙的那一边，埋在那棵草的根所在的地方。在这个春天，它会生长，开花，结果。
我记得很清楚——冬天时我为了让我的小蜗居更暖和一些，我把那片空地上最高的一株草扯下来当了我过冬用的柴火。
我也记得很清楚——我在扯那棵草的时候，他的根紧紧抓着土地，他问我：“墙那边有一棵树吗？”我的手已经被他的皮肤磨疼了，于是我不耐烦地说：“那边哪有什么树啊草啊的。”我刚说完话，草就被我扯下来了。
我还记得很清楚——那个冬天，我一直煨在小火炉边没有离开过。那个冬天，过得异常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