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默残爱

夜默残爱

豚肩小说2025-10-16 18:35:30
江南烟柳绿,几多少年郎。哥哥吟千百年来久传不衰的歌谣给我听,从一家药铺周转到另一家药铺,再有名的郎中都不敢接手治我的病,但三年的漂泊麻木了内心,不管是我还是哥哥,都已经感不到失望。所谓哥哥,也并非与我
江南烟柳绿,几多少年郎。
哥哥吟千百年来久传不衰的歌谣给我听,从一家药铺周转到另一家药铺,再有名的郎中都不敢接手治我的病,但三年的漂泊麻木了内心,不管是我还是哥哥,都已经感不到失望。
所谓哥哥,也并非与我有血缘关系。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只听说他当年是江南赫赫有名的杀手,人称刀鬼,绰号叫多了,反而没有人记得他真名叫什么。
与哥哥的邂逅,是在三年前一个雨天。
那天滂沱的暴雨泼洒在街巷,我从噩梦中奋力睁开眼,喊不出,看不到,也站不起来,只能蜷缩在墙角等待雨水吞噬我脆弱如蚁的生命,幸好此时我遇到了哥哥,他抱我回家,很快就发现我是个盲哑的废人,从那时起他抛弃了江南衣食无忧的生活,开始带我漂泊五湖。
哥哥叫我涟刃,意思是泛着血色涟漪的刀,对于杀手来说,刀就是灵魂,对于刀来说,杀手就是唯一值得守护的人。
我曾想过,若有朝一日我真能看到这个世界,一定学武练剑,好好保护哥哥。
但江南的碧湖泛波,灯火中街楼繁华,都只是一个遥远到天涯海角的梦,我想看一眼,哪怕只有一眼也好,为此我可以付出一切为代价。
这天清风明月,一天的奔波让人精疲力尽。哥哥坐在江雨楼上吹着他钟爱的竹箫,我幻想着那般美景,灯火流岚,风竹潇潇,白衣翩然的哥哥,柔婉如水的月色,若有佳人相伴,必定是绝艳的画卷。
“月影楼花三春水,英雄江山美人陪,刀鬼,你还有这份闲情。”
我记得这个声音,三年前他败过哥哥一场,从此在江南销声匿迹,去北方做了郎中,听来往的商人们说,他叫秦轩墨,同曾经的哥哥一样是个面容艳媚,心狠手毒的杀手,不知三年旬月流经,那叱咤风云的秦轩墨是否还想赢我哥哥。
“再比一场吗,还是说,你想再输一场?”
哥哥语风犀利,刀欲出鞘,我轻轻勾住他小指,依依呀呀地劝他不要出手,哥哥把我抱在怀里,擦着秦轩墨肩膀走了过去,风一般沉寂。
“三年不见,杀人不眨眼的刀鬼也被女人勾了魂,堕落为这副摸样吗。”
听到这话,我明显感觉到哥哥平稳的呼吸急促了许多,但他的手没有靠近腰间那柄刀,一刹那我伤心起来,一切都是因为我,哥哥从声名震天的江南第一杀手成为漂泊四海的流浪汉,有时他会给我讲起曾经的故事,但而今任人如何欺凌都未在我面前拔过刀。
杀手的刀都是染尽亡者鲜血的,若它是人,必定会经受亡灵的纠缠报复吧,但刀从不后悔。杀手肯一生背一把刀,因为他们习惯了这把刀上的气息,刀肯一生守护一个杀手,因为它深爱着这个人。
我总这么觉得,但若哥哥知道,定会笑我痴。
江南女子又有哪个不痴呢,丝竹花酒少年郎,夫复何求。
哥哥带我去了他曾住过的地方,岁月碾作尘埃覆盖了昔日华美的宅院,他收拾出一间空房让我暂且住下,休息几日便去大漠寻找隐居多年的药王。
我浅浅地笑了,笑的有些无奈,太多的希望,太多的绝望,折磨的我对黑暗深恶痛绝,等到黎明到来的那一刻,不管付出什么我都无怨无悔。
哥哥斜倚在院中漂满落叶的池塘边,一壶酒,一支萧,轻吟着渔家姑娘钟情的歌谣,“清涟奏三月,月圆思无缺,少年歌行刀血刃,血刃不堪断肠别,秋烟雨,梨花雪,夜夜夜夜,人不眠,浮水楼花里,几处春不觉。”
我在房内细细密密缝补哥哥的长靴,默默在心里和着曲子,对我来说,词中的烟雨花雪是那样渺远,那样疏迷,似是一个永恒的梦境。
突然风声掠过,秦轩墨从窗口走了进来,脚步里却没有杀意,似是江南风情万种的公子王孙,他清雅单薄的声音回响在空荡的屋子里,却显得有些诡异,“怪不得刀鬼会为你三年不血刃,这般国色天香的女子……至少一双明眸。”他坐在我对面的书桌上,漫不经心地说:“不过我来,就是给你这双眼的,怎么样,想不想看到你所执着的阳光?”
我心头一颤,长靴从手中掉落,在地面摔出一声闷响,秦轩墨朗朗一笑,替我拾起东西,接着说了下去:“呐其实很简单,杀了刀鬼。”见我脸上露出疑惑之色,他故作怜惜地叹道:“当然了,你一定以为我是为了除掉那家伙才来骗你的,没错,我想除掉他,日日夜夜的想,但还不至于为此骗一个小女孩,不管你信不信,给你缺陷的,让你痛苦的,能让你重新生活的,都是他。”
哥哥身上有太多太多我想知晓却不能知晓的秘密,他的身世,他的家人,甚至他的名字都不肯向我吐露,我不知道在遇到他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盲哑,秦轩墨的话,也不无道理。
顿时我恨起哥哥来,他为什么要夺走我的阳光,又为什么不让我早些死去,如此徘徊在永远黑暗的世界,让人生不如亡。
我还是答应了秦轩墨。
三更天,我从哥哥怀里爬了起来,像冬天的小动物蠕动着身躯,依依呀呀弄出些声响,但哥哥早已经进入梦乡,并未发现丝毫异常。我松了口气,从枕下摸出淬毒的匕首,秦轩墨说,若刀杀不了他,着毒必定要他的命。
我把五指放在哥哥胸膛,神经将一声声有力的心跳传入我身体,只一刀下去我便再也听不到这样的声音了,我的手微微发颤,哥哥,哥哥,原谅不懂事的涟刃吧,我只是个眷恋着光芒的孩子。
哥哥……哥哥,你会恨我吗。
曾经哥哥说,他会是我黑暗世界永恒不灭的阳光,永远守护着孤苦伶仃的涟刃。
泪水撕裂了我的脸颊,烫的心肺生疼,我轻轻放回匕首,重新躺回哥哥怀中,他心跳依然平稳,仿佛这就是我的世界,我唯一的亲人。
第二天清晨,哥哥匆匆抱我去马棚,他说这就去大漠。
我暗自庆幸昨晚悬崖勒马,就算真是因为哥哥我才失去这个世界,我也丝毫不会恨他,倘若连哥哥都恨了,我还能爱谁呢,就这样漂泊又何尝不好,看他找到一位心仪的女子,换后生平安。
“大漠药王养着一种花,叫浴血妖莲,只有用血浇灌才能开花,听说能治疗一切眼病,有了它,刃儿的病就不用担心了。”风霜已经的哥哥还留存着些许少年的天真,他一手勒紧马缰,一手把我抱在怀里,说了许久又唱到:“血刃不堪断肠别,秋嫣雨,梨花雪,夜夜夜夜……”
人不眠,浮水楼花里,几处春不觉。
我在心里和着,浅笑着,做着永远做不完的梦,对酒当歌,丝竹管弦。
“刃儿,如果我说我爱你,你会讨厌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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