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泪痣

滴泪痣

龢平小说2025-04-29 12:19:27
院里乱成一团,尖叫辱骂声,脚步声。“打起来啦……”有人兴奋地喊叫。一个胖女人冲了上去,一把揪住一个美丽的女人的头发。美丽的女人从车上被拽下来,被迫撒开自行车,车子倒在地上,前车轮被车把高高驻起,还在转
院里乱成一团,尖叫辱骂声,脚步声。“打起来啦……”有人兴奋地喊叫。一个胖女人冲了上去,一把揪住一个美丽的女人的头发。美丽的女人从车上被拽下来,被迫撒开自行车,车子倒在地上,前车轮被车把高高驻起,还在转动。
美丽的女人名叫槐花。惊恐之余,她的脸上保持高傲和美丽,打她的胖女人和另外几个女人都被激怒,疯了一样。我跑出办公室,槐花已经披头散发,衣服也被扯破,脸上添了无数的血道。“住手!”我拨开看热闹的人群喝道。
那几人便不再那么嚣张。我扶起槐花,槐花拍打着身上的土。为首的胖女人依旧不解恨,绕过我又用力搡了槐花一把:“便宜你了!”
柔弱的槐花被搡出一米多远,在院门口站定,眼光看着外面大片大片的玉米地。
“臭不要脸的,破鞋,你没男人啊……”胖女人嘴上依旧刁钻狠毒。唾沫几乎喷到我脸上,站在二人中间,我望着槐花,槐花也不辩解,高昂着头,眼眶里溢满泪水。
胖女人骂着,抬胖胖的手臂抹眼泪。胖女人我也认识,和槐花一个村,村长的女人。胖女人说:你就是一个狐狸精,男人看到你腿就软……
“不看这是什么地方?打架上外面打去!”我听出些名堂。
人群散去,各忙各的事。计生站破旧的大院里,杂乱排放半新不旧的自行车,车后椅架上靠着叽叽喳喳的女人们。秋末的上午,秋老虎余威不减。毒辣的阳光被院东的二层办公楼遮挡住一半,院落里多了一条横亘南北的明暗和冷热的分界线。
槐花伤心地站在阳光底下,右眼眼睑下的滴泪痣格外扎眼。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娟姐说话的时候习惯用手捂着嘴,弄出嘀嘀咕咕的样子,恨不得将嘴凑到人家耳朵根儿底下。槐花每次来计生站查体,鹃姐总要把话题对准槐花唠叨上几句,事儿妈似的。这一次,更找到了练嘴的机会。“说不定是她勾引村长呢,你看她的眼神,要多不正经就有多不正经……”
原来,胖女人的男人——村长,迷上了槐花,日也动歪念,夜也动歪念,时间长了,梦里都唤槐花的名字,被胖女人发觉,记恨在心。胖女人犯了女人的毛病,不赖男人,却借这机会找槐花的麻烦。
槐花和那个村长之间究竟有没有见不得人的事?望着槐花一脸淡定,猜想莫衷一是,我决定不去想她。尽管如此,我还是经常思想开小差,槐花为什么不解释?名声对女人来说难道不重要?疑惑不解间,又想人那样的复杂,谁又能保证她不会像鹃姐和胖女人所认为的那样?我心情特别复杂,更不知道希望有还是没有,对她的印象多少打了些折扣。下班的时候鹃姐还在说,这一下,她可更加臭名远扬啦……我开玩笑说你就住嘴吧。
我和槐花应该是算是熟人了。
三十出头的槐花,是个标准的美人坯子,只可惜生在了农村。她的美,已不仅限于脸蛋的好看。一看脸蛋二看腰,曲线三围硬指标,男人的话虽暧昧却绝对经典。我敢说,方圆几十里,绝对再找不出第二个槐花。
娟姐和槐花更熟悉。娟姐家在本镇,没参加工作就认识槐花。鹃姐不止一次告诉我,上学时的槐花身边就不断有为她拼刀子的小青年,娟姐一开始就把槐花定性为不检点的女人,招蜂引蝶,游刃在男人中间,不断引起祸端。她固执地坚持己见,直到槐花嫁给老老实实的强子,还是认为槐花嫁给强子别有苦衷,不可能安分守己,否则以她的条件没理由嫁给那么一个不起眼的人。
槐花丈夫叫强子,貌不出众,个子很矮,习惯歪着头,说话有点结巴,倒退十年,是个光棍的角儿。天知道天鹅样的槐花怎么嫁给这么一个不堪的男人,所以才使槐花在整个乡镇成为议论的焦点。又发生这样的事,槐花又一次被推到了风言风雨的风口浪尖上,犹如一阵飓风吹过,留下不可磨灭的涟旖记忆。随后,镇里接连发生两三桩类似的事情,先是一个普通干部被从女同事的丈夫从床上揪起来暴打一顿,然后是水利站的站长和他的媳妇因为第三者插足离婚,关于婚外恋一时炒的纷纷扬扬。几乎所有的女人都敏感起来,就连一向笃信爱情的我也时不时留意丈夫在头上喷香水的微小苗头和征兆。信任和道德危机严重的年代,什么都不可不防。
当年,是我帮槐花批的一胎准生证。那时候,我还没结婚,上班不到一个月,人生地不熟的环境里没什么朋友,生活里只有只有工作、工作、工作。工作限定每天接触大量的育龄妇女,那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环境,办准生证、流动人口证,查体,放环,督促漏管人员,盯住计划外怀孕户和超生户,新鲜和枯燥的反复中,槐花像是一朵嫩生生的槐花飘然而至,让我眼前一亮。随着接触逐渐增多,彼此熟悉起来,年纪相仿,性格相近,我们成为朋友。
转眼间,过去那个背着旅行包前来乡镇报到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已经成为经验丰富成熟干练的党员干部,槐花却还是槐花。
槐花姐妹三个,她最小,初中没毕业就因为家里穷辍学。嫁给强子以后,从她的衣着打扮上看的出还是过着那种上不上下不下的日子。替一个美丽的女人没有找到如意郎君而惋惜的所有人,包括我,也包括嫉妒多于惋惜成分的娟姐,大多数人都对槐花的婚姻充满好奇,猜测其中必定有许多故事,还有不少离奇的分析,都是根据世俗的结论反推得出,包办婚姻、换亲、行为不检点甚至遭受过强奸等等,各种各样铺天盖地。在计生站遭遇胖女人的事情让关于槐花的话题里又多了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尽管我不相信,但不知为什么还是经常不可思议地从槐花身上感觉到人生似乎经历过情变的某种恍惚。
有一天,刚结束第一季度的育龄妇女查体,正忙着扫尾工作,逐一核对漏查体人员名单,忙的焦头烂额,同事喊我,说有人找,我头没抬就说等一等。
第一季漏查体人数达三百人次之多,除去特殊情况,至少还应该存在二百多有强烈超生欲望的人。县计生局一天好几个电话催着要数据,又不能如实上报,领导不在家,女人的弱点就显现出来——容易焦躁,习惯不安,处置大事上犹豫不决,时时有如履薄冰的感觉。等一等就成了一等再等。好不容易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却忘记了院里等着的人。看着表格上密密麻麻的虚假数字发呆,室内光线一暗——槐花倚着门框冲我浅笑,脸颊上带着两个小小的梨涡儿。
槐花那天新做的发型,特别清爽简洁。额头上一抹蓬松的头发遮住眉毛,过肩的青丝拉直了自然垂下,风寰雾鬓,倬约可爱。
不欢迎么?槐花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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