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没冰冷的那个春天

埋没冰冷的那个春天

磕打牙儿散文2025-04-02 08:51:35
没人告诉奶奶,她的左肺已全部钙化,失去了功能,右肺也已部分钙化。由于功能的缺失,奶奶气喘得格外吃力,而且每天都要靠不定时的吸氧来畅通呼吸。实在喘不动的时候,就插上管子吸点氧气。乍一听这个消息,感觉很唐
没人告诉奶奶,她的左肺已全部钙化,失去了功能,右肺也已部分钙化。
由于功能的缺失,奶奶气喘得格外吃力,而且每天都要靠不定时的吸氧来畅通呼吸。实在喘不动的时候,就插上管子吸点氧气。
乍一听这个消息,感觉很唐突的我,先是愣怔了一下,继而鼻子一酸,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酸涩,由鼻子沿着脆弱的泪管,直窜上眼眶。饱涨的泪水,潮水一样汹涌进我的眼睛。
我有点儿蒙了,真的有点儿蒙了。我不知道,我该怎样做,才能减轻病痛带给奶奶的那种无休止的痛苦,奶奶每一声憋闷的呼吸,都如轰鸣的铁钟一样重重敲打在我的心头。在这样的撞击中,我只觉得万箭穿心般的疼痛,潮水一样一波又一波席卷而来。平日里嘻嘻哈哈、乐观无忧的我,显得那么束手无策、那么可怜又无能,也那么软弱和无奈!
多少年前,我已亲历过失去爷爷的那种锥心之痛,我不能再经历奶奶病重的这种打击!这种打击对我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
趁着公休日,老公驱车带着我和爸妈风一样飞回了老家。一路上,我们面面相觑却相对无言,心,早已离弦的箭一般,超越时空地漫车而翔……
短短的一个小时,却仿佛相隔了拖沓的几千年。
在我急急迈进里屋的刹那,我简直难以置信自己的双眼:曾经耳不聋、眼不花,被供奉为老寿星的奶奶,无力地斜卧在床榻上,眼睛无神地微闭着,斑白的头发,散落了一枕,一张瘦削无比的脸,堆满了松松垮垮的褶子,裸露在裤角处的小腿,只剩下皮包的嶙峋的骨。她的嘴巴,明显地干瘪进去,和先前那个精明、能言善辩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好不容易,我才强行压住意欲奔涌的泪水。想轻轻呼唤一声奶奶,努力了几次,也没发出声儿来。别转过头,我发现爸正用严厉的目光盯着我。我明白我失态了,便假装上厕所快速折进了卫生间。
透过卫生间墙上的镜子,我看到了自己红红的双眼,好在奶奶没有发觉,否则非得露馅不可。
用凉水拍了拍充血的眼睛,定了定神,我重新走进了奶奶的卧室。
“奶奶”,我尽可能用舒缓的语气轻声呼唤,左手则轻抚着奶奶花白如丝的发。
“回来了?”奶奶慢慢睁开双眼,边急促地喘息,边含混不清地询问。
“梅啊,这个坎儿,我是过不去了,我心里有数。”奶奶确信无疑地呢喃着,“都九十了,寿限到了。”
“奶奶,不准你胡说!”我偷着深呼吸,而后努起嘴,佯装生气地朝向奶奶:“医生说你无大碍的,肺里有炎症罢了,吃段时间的药,按时吸氧,准保会好。”
打小跟着奶奶长大,是一直不曾撒过谎的,因此,我说的话,奶奶向来都深信不疑。
来之前,爸妈对我就已细细叮嘱过,要跟奶奶这样说,以卸掉奶奶的心理负担。叔叔和爸爸的话,奶奶历来是持怀疑态度的,她总觉得儿子们太过孝顺,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肯定合着伙不跟她说实话,肯定在刻意蒙骗她,在言不由衷地掩饰着什么。
见我不乐意,奶奶勉强挤出一点笑意,自我解嘲着:“还真不高兴、使性子了?奶奶就这么张破嘴!”
听爸爸和叔叔们说,奶奶有病总自己扛着,不管有多么痛苦,她都以一副淡定的姿态表现出来,生怕儿子们为她担心。只是在夜很深的时候,她才很吃力地皱眉喘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有一次,由于一番痛苦的折腾,她连假牙脱落、掉到了地上都全然不晓。第二天一大早,还是早起的爸看到奶奶突然瘪进去的嘴,才从地上找到了那排齐整的假牙。
那次爸爸边说边眼里噙满泪水。
我在想,这就是母亲。母亲对于儿女来说,就像一个花开柳绿的春天,让你随处可闻她浓郁的芬芳,随处可见她姹紫嫣红的容颜,而她,却将冬天带给她的冰冷苦痛,永远深埋心底,默默地一个人去艰辛地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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