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临别之际
我很感激你给了我一个见面的机会,这是我想也不敢想的。尽管我们在一起只谈了三个多小时的话,但是三年多的种种想法也都说出来了。你知道,我还有很多话没有来得及说,或者说压在心底没有讲,我所说的话大多是言不由
我很感激你给了我一个见面的机会,这是我想也不敢想的。尽管我们在一起只谈了三个多小时的话,但是三年多的种种想法也都说出来了。你知道,我还有很多话没有来得及说,或者说压在心底没有讲,我所说的话大多是言不由衷的。我多么希望你说的“没有收到”的话是假的阿。我希望那只是一句善意的谎言。至于你如何想,我也无法知道。其实我要说的意思在信中以表达过了,你最清楚的。现在你还要面对第二次的残酷高考,我不想让你分心,不然那会成为我的又一次过失,我不能再伤你的心了。现在是9月8日的夜晚,明天一早我就要坐车北上了,到一千多里外的首都去。北方的情况一无所知,不过已经冷了是肯定的,所以我带了不少御寒的衣物。古人说“燕山雪大大如席”,我还没有领略过,去了也就知道了。前几天很忙,又要请客吃饭,又要存款,又要送别同学,还要买衣服,弄得我头昏脑胀的,没时间去看看你,请多多原谅。现在我只想你安心读书,保重身体,不要有任何的压力,用你自己的话说就是“摔倒了自己爬起来”,我相信你一定会赢的。
李白写过一首送别的诗:“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挥手自兹去,萧萧斑马鸣。”现在我并不会骑马北上,大约只有隆隆的铁轨声和列车的鸣笛声送我了。1923年的夏天,冰心先生在赴美留学的路上写了一些书信,也就是后来的《寄小读者》,其中提到从国都南下上海的情形:“慢慢的火车出了站,一边城墙,一边杨柳,从我眼前飞过。我心沉沉如死,倒觉得廓然……夜中只是睡不稳,几次坐起,开起窗来,只有模糊的半圆的月,照着深黑无际的田野。车在风驰电掣的,轮声轧轧里,奔向着无限的前途。明月和我,一步一步的离家远了!今早过济南,我五时便起来,对窗整发。外望远山连绵不断,都没在朝霭里,淡到欲无。只浅蓝色的山峰一线,横亘天空。山坳里人家的炊烟,镑镑的屯在谷中,如同云起。朝阳极光明的照临在无边的整齐青绿的田畦上。我梳洗毕凭窗站了半点钟,在这庄严伟大的环境中,我只能默然低头,赞美万能智慧的造物者。过泰安府以后,朝露还零。各站台都在浓阴之中,最有古趣,最清幽。到此我才下车稍稍散步,远望泰山,悠然神往。默诵‘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四句,反复了好几遍……自此以南,浮云蔽日。轨道旁时有小湫。也有小孩子,在水里洗澡游戏。更有小女孩,戴着大红花,坐在水边树底作活计,那低头穿线的情景,煞是温柔可爱。”到这里大约就是我们徐州一带的风景了,因为下文便是“过南宿州至蚌埠”了。而我现在的行进方向却正相反,而且我北上的时间正好玩了一个月,所以可能见到的景物会与这有很大不同。
再见了,朋友,希望在年底还能见到你。我到学校后就会给你写信,告诉你路上的情形。就写到这里吧,估计现在的你正在教室里看那些枯燥的历史地理书呢。
2001年9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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