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红灯笼高高挂
如果你闲着无事。不妨泡杯茶坐下来。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等你喝完这杯茶,我的故事也差不多讲完了。我小时候是在乡下我奶奶家度过的。我奶奶住的那个村子叫竹林村。我想可能是因为村子里到处都是竹子的缘故。村子里
如果你闲着无事。不妨泡杯茶坐下来。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等你喝完这杯茶,我的故事也差不多讲完了。我小时候是在乡下我奶奶家度过的。我奶奶住的那个村子叫竹林村。我想可能是因为村子里到处都是竹子的缘故。
村子里有户人家,我们都喊她五婶。村子里大大小小,男女老少都称呼她五婶。可能是因为她的丈夫排行老五,所以大家都喊她五婶。五婶早年丧夫。听我的奶奶说五婶30多岁就守寡。很不容易的。五婶唯一的儿子名叫多福。可惜多福并没福,从小就一病秧子。三岁始就没有离开过药罐子。也不知道是啥病,整天病歪歪的,脸蜡蜡的黄。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跟十几岁营养不良的毛孩子似。身子长的倒也满长,足足有一米八几,瘦的跟村子里竹杆似的。
多福二十大几岁了,还没有人提亲。村里村外十里八里的,谁个不晓得他是个药罐子啊,这么多年,为了多福的病,五婶早就四处借债了,整天拆了东墙补西墙,关了前门堵后门的,谁又肯让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填啊。眼看着村里比多福小几岁的小伙子都结了婚,生了子。五婶着急的跟热锅上蚂蚁似的。自己的骨肉自己疼啊!不管村子里的人们如何看不起多福,可在五婶的心坎里,多福就是她的心头肉啊!为了多福的婚事,五婶的腿都跑断了,嘴皮子也说破了,整天求爹爹告奶奶,可始终是没有结果的。
算命的说多福在26岁上结婚的话可以免灾。用老话说叫冲喜。五婶记上了心头,她不惜把园子里的竹林无条件的让给了郝婆。郝婆是方圆几十里地无人不知的媒婆。传说她能把死人说活了,活人说死了!大半辈子成全了无数的好事。郝婆得了五婶的竹林,那是心花怒放啊。因为村里的人们除了微薄的几亩良田的收入可以勉强填饱肚子外,一年的其它收入就靠自家的竹林了,他们用竹子编成很多工艺品拿出去买,能赚不少的钱,补贴家用。最简单的一种就是可以编竹篮,程序相对较简单,而且随时随地就可以进行交易,手快的一天能编织一到两个竹篮,当然晚上要加加班的。五婶家的竹林是村里有名的,竹子大的有小碗口粗,小的也有杆面仗粗,而且根根笔直,翠绿翠绿的,十分漂亮,几十年来,五婶也就是靠这片竹林把这个家撑下去的。
那郝婆得了竹林,心里乐的比吃了蜜还要甜,嘴上却说,我一直就留意着这事啊,可就是没瞄上合适的呀,差的担心对不住咱多福啊!但临走时,对五婶信誓眈眈的说,无论无何,拼了老命也要帮多福讨一房媳妇。说的五婶感激不尽,泪眼婆娑的,抽答答的哭起来。
象是菩萨显了灵似的,那郝婆确实帮多福讨了一媳妇。而且是一俏媳妇。女的名叫阿娇。是拐子拐卖过来的,至于家是哪里的,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她早就没有记忆了。这种拐子多拐幼女,养到十几岁就卖。少则几千,多则上万。阿娇是被几个拐子转手才卖到竹林村的。郝婆托了娘家的弟弟的小舅子才得手的。阿娇才17岁,人长的那叫一个俊啊!水灵灵的眼睛跟一潭清水似的。笔直的鼻梁,小巧的嘴巴。身材不算太高,确也是婀娜多姿。用郝婆的话说,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俏的闺女。当然价格也不菲,开价就是一万。五婶再次卖了一群养了几年的羊,那只她最疼的母羊也狠心卖了出去。加上又到娘家借了几千,我的奶奶也借了一些给她,还是没凑够数。我的奶奶还兴冲冲的给我的父亲打电话,说五婶有难处,无论如何给她帮帮忙。我父亲借给了她五千块,这才算把阿娇接回了家。
因为是冲喜,所以阿娇没有直接过门,而是先住在郝婆家。五婶请了喇叭唢呐,花轿,象模象样的把阿娇娶进了门。
阿娇过门那天,整个村子都沸腾了起来。我们那里有一规矩,就是办喜事屋内屋外的要挂满大红灯笼。这一天,五婶家里屋内屋外院里院外的全挂满了灯笼。
多福精神了许多,蜡黄的脸上挂出少有的笑容,那样子象是刚喝了一大碗苦药又吃了一块糖过过嘴似的,苦味儿,甜味儿一股脑儿搅在了一起。大红的新郎花镶在胸前,映的他的脸色更加苍白。有一句没一句的和院子里来看热闹的人们搭腔。当迎亲的鞭炮响起来,花轿落地时,整个院子挤的水泄不通。“多福就是有福气啊!”“这样俏的媳妇,让我出2万我也情愿”……阿娇下轿时候还没来的及反应就被闹亲的人们抬了起来:“我的乖呀!真漂亮呀!”一群的小伙子抬着叫嚷着闹起亲来。多福心疼的哇哇叫。
直到很晚,闹亲的人们才肯离去。院子里落满了紫红的炮竹的残片,浓烈的烟花味儿,随风飘散在院里院外,飘进竹林,瓢出村外。大红的灯笼把院子里照的通明。望着儿子屋里的灯熄了很久,五婶才晕忽忽的睡去,第一次,五婶睡的香甜安稳,梦中还遇见了一白胖小子。
阿娇过门的第32天,多福就不幸断了小命。阿娇生命中第一个男人给她留下的温暖只有被褥上那淡淡的药水味儿。
多福入葬的时候,又是全村的轰动。五婶哭的是两眼昏瞎,她那蓬乱的花白头发,那张极为痛苦的脸贴在棺材板上:“我的儿啊……我的苦命的儿啊……我那几十头羊啊……我那片竹林啊……五婶哭的混天暗地。
冲喜冲出丧事来,白发人送黑发人啊。院子里的鞭炮烟花味儿还没有散去,门上的大红喜字还没有褪去,又要换上苍白的白纸,抬进来一口轿子又抬出去一口棺材,让人看了煞是寒心。阿娇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哭泣,和她当初嫁过来下轿子时是一个表情。人生的季节变化太无常了,她一生角色的变化也太快了。刚是新媳妇,转眼又是寡妇,接下来的角色是什么呢?她无法想象。
多福死后,五婶很长时间都没有正常的生活过。后来,五婶托人把阿娇当女儿一样嫁了出去。据说那男的刚结婚没多久老婆出了车祸,撇下一女儿,才3岁。
阿娇嫁过去的时候也是上上下下大红灯笼高高挂起。那男的也特别隆重,从阿娇下轿的那地起全挂起了大红的灯笼。
一年后,阿娇生了个白胖儿子,起名为小福。那孩子喊五婶为外婆。
人生的季节变化太快了,角色转换的让人无所适从……直到今天那红彤彤的大红灯笼在我脑海里久久无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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