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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囤小说2025-03-31 05:50:34
1975年深秋的一天,我像往常那样跟着母亲去生产队的打谷场上工。打谷场上乱糟糟的堆满了稻草垛和豆秸垛,其中有一些是打过的,有一些没打过的,好像是一头许多日子没打理过的头发。打谷场四周的田野空空荡荡。秋
1975年深秋的一天,我像往常那样跟着母亲去生产队的打谷场上工。打谷场上乱糟糟的堆满了稻草垛和豆秸垛,其中有一些是打过的,有一些没打过的,好像是一头许多日子没打理过的头发。打谷场四周的田野空空荡荡。秋收后没有耕耘的土地上飘荡着残余的枯枝败叶,种上了冬麦的土地正悄悄孕育着新芽此时还没冒出头来。极目望去是一片灰暗萧条的颜色,只有打谷场旁边的牲口棚偶尔传来牲口的叫声,才能显出点儿生气。那天的天空也是灰蒙蒙的,和周围的景色浑然一体。
到了打谷场上母亲就像放羊的羊倌一样,把我放在打谷场上不管了。上工的村民还没到齐,母亲和已经来到的妇女们躲一边唠家常去了。我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我的小伙伴们一个也没来,于是径自走到牲口棚里。
爷爷是生产队里的饲养员,他的工作岗位就是牲口棚。牲口棚座落在打谷场的西北角,是一溜四间草屋。最东边的一间是饲养员的住屋,西边的三间是牲口的住屋。四间草屋的房檐下顺着房檐又搭了一大溜板棚,板棚里有几根栓牲口的木桩,有一溜给牲口饮水的水槽子。天长日久木桩和水槽子都光溜溜的,失去了木材应有的颜色。牲口棚的西侧是一条水沟,水沟的西侧是大道。深秋的水沟已经干枯,有一道被许多人踩出来的光滑脚印蜿蜒着从牲口棚越过水沟直通大道。
我走进牲口棚里时爷爷正在板棚里刷水槽子。牲口们在草屋里闷了一夜,一会儿要把它们牵出来透透气。我叫了一声爷爷,爷爷回头看看我笑了,他问我吃饭了吗,我说吃了。生产队里有三匹马两头黄牛还有两头骡子。草屋的门敞开着从里面散发出一股暖烘烘的腥臭味,那是粪便和牲口身上的混合气味。我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多刺鼻。挥之不去的苍蝇嗡嗡漫天飞舞,牲口们咴咴的打着响鼻,胡乱的甩着尾巴驱赶苍蝇。一头黄牛看见我来了瓮声瓮气的叫了两声,像是和我打招呼。我走过去在它身上轻轻挠挠,它马上低眉顺眼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爷爷刷完了水槽子把干净水倒进去开始往板棚里牵牲口。我又转悠到爷爷住的屋里。爷爷的屋里同样有一股淡淡的牲口味。我摸摸爷爷的被窝还是温乎的,我把鞋脱了一头躺在床上。床头上有一副旧扑克是我和伙伴们经常玩的,我拿在手里胡乱翻腾。
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听见打谷场那边机器响了,我知道村民们开始干活了。我回到打谷场上。原来沉静的打谷场变得嘈杂了,五台打稻机摆在谷场中间飞快地旋转发出震耳的轰鸣。十个年轻妇女两人一台机器,每个人双手紧握捆绑成一捆的稻桔杆把稻穗在机器上反复揉搓。随着机器的旋转干燥的稻粒被震荡的四处飞溅,仿佛炒菜爆锅时溅出的油花。妇女们用头巾把头部紧紧围住,只把眼睛露出来。她们摆动着上肢把丰收的喜悦尽情挥洒。剩下年龄大点儿的妇女负责把没打的稻捆搬运过来,再把打完的搬运到打谷场边上码成垛。有几个男人站在打稻机的两侧,手里拿着木锨悠闲地在那里杵着。他们在等待妇女们把打出的稻粒积攒成堆了才有活干。那时候他们就会端起满满一木锨稻粒奋力往空中一扬,稻粒在空中排列成扇形然后落下来,夹杂在稻粒中间的碎桔杆和叶子则随风缓缓飘向一边然后像雪花一样落下。落在地上一堆稻粒一堆碎屑,稻粒装麻袋里,碎屑留到最后像垃圾一样清理掉。此刻他们没有活干。还有几个男人在豆秸垛旁边忙活,他们拿着两股的木头叉子把黄豆秸秆往谷场上摊开。随着他们的抖动金黄的豆粒从张开的豆荚里滑落到地上活蹦乱跳。生产队长田来运披着一件褂子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他的衣领上好像很随意的插着一棵稻草。他看见那几个男人拿着木锨杵在那儿不干活,顿时急了。他用公鸭打鸣一样的嗓音喊叫:像死人似的在那儿杵着,就不知道先去干点儿别的活?那几个男人把木锨往地上一放一窝蜂似的散了,一个外号叫大牙的人边走边嘀咕:不知道上哪儿鬼混完了,到这里来撒气。田来运可能没听见,开始冷着脸围着谷场到处乱串。打谷场像一张大棋盘,上面杂乱无章的堆满了庄稼的秸秆。我看见几个小伙伴在捉迷藏,我也加入了。这里真是捉迷藏的天堂,你随便往哪个庄稼垛后面一藏也能够让伙伴们找上一阵子。有时我们还在草垛上掏出一个洞藏进去,那样就更难找到了。
我和伙伴们在谷场上绕着庄稼垛来回的跑,仿佛在迷宫里玩游戏。我们上蹿下跳嬉笑打闹,吵吵嚷嚷的声音把树上的鸟儿都惊跑了。干活的妇女们看着我们尽情玩耍有些怜惜的说:瞧瞧这伙熊孩子们都玩疯了,也不知道累不累的慌。田来运也看见我们了,他皱着眉头嚷嚷:滚远点儿,添乱。我们像一群麻雀一样叽叽喳喳滚远了,一直滚到一个稻草垛的后面才停下来。二狗一屁股坐地上喘着粗气说:不行了不行了,歇会儿。我们靠着稻草垛坐下来。我抬头看看天空,天还是阴沉沉的。快到晌午了太阳依然隐藏在云层里像是捉迷藏。谷场上的机器一直在轰轰隆隆的响。我伸开两腿头枕在草垛上微微闭上双眼,我能听见伙伴们的呼吸声也能隐约听见妇女们的说笑。仅仅消停了一会儿,铁蛋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我睁开眼睛,铁蛋说:走啊?到你爷爷屋里玩扑克去。铁蛋的建议得到伙伴们的响应,我们从地上爬起来往牲口棚走去。这时候的打谷场比刚才更忙碌了。田来运嘴里叼着一根烟屁股神灵活现地到处指手画脚,在他的指挥下村民们像陀螺一样忙的团团转。打稻机的前面打出来的稻粒堆的像个小山坡了,三个男人用木锨端起稻粒往天空高高扬起。三个人此起彼伏,扬起的稻粒像一把折叠的扇子在空中打开又迅速疾风骤雨般落下来。残余的灰尘和碎屑随风飘舞仿佛是一片浓雾。两个男人忙着把过滤干净的稻粒往麻袋里装。那些妇女们还在手忙脚乱地忙活。谷场的南侧一垛黄豆秸秆被摊开了,像一张厚厚的大煎饼。二民叔牵着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在摊开的黄豆秸秆上转圈。枣红色的马驹昂着头拖着一个石磙子,黄豆秸秆被石磙子碾压的劈啪作响。石磙子后面两个男人用两股的木头叉子不停地翻动黄豆秸秆。我们穿过打谷场来到了牲口棚里,那两头黄牛不在了,可能是去耕地了。一匹马在水槽里喝水,一匹马躺倒地上休息,两头骡子在互相打闹。爷爷的屋门敞开一条缝儿,爷爷坐在床头上。我走上前要推门进去,爷爷问:干啥?
我说:我们进去玩扑克。
爷爷顺手把扑克递出来,爷爷说:到外面玩去吧。
我疑惑地往屋里瞥了一眼,我看见一个人坐在门后的地上,只露出一个肩膀,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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