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子一月十六日夜，與友蝶舞清狂、葉輕語、蔡家小少爺等聚於東萊客棧，意豁鬼奇事諸。論至酣半，諸友以夢見驚懼之境界大談，皆唏噓不已。或至閑奧幽深，或至滌蕩鱗淪，以不妄之所達，由是性命管情，裴回羈牽之事故也。自警卷舒，蜃海萬象，以不變之萬變，詭話逍遙之餘事哉。屈詭為名物之歎絕，使諸情動極，調理陽中，使陰佈減淤散銷也。蓋余素來有三夢、三見之詭事也。三夢余云之“巨佛巨道夢”，“紅布夢”，“余之正身見六衆吾身聚談夢”。三見余云之“素手撫背事”，“空物纏繞頸項事”，“毛團越窗撲面事”。釋迦門徒二傻法師後至，余等正酣，笑云：“可解夢乎！”法師正顏答曰：“不可。吾家未曾受此課業也。解夢卜情之事乃是邪僧妄道沽名之能事，非吾輩所論也。”余等默然。
蓋夢之所向，皆心昭也，何有不解之語耶！平素但不言佛事，亦知佛經指夢談道諸理，奈之可解乎？《大品般若經夢行品·智度論七十五》云：“舍利佛問須菩提：‘若菩薩摩訶薩於夢中入三三昧空無相無作三昧，寧於般若波羅蜜有益耶？’須菩提報舍利佛：‘若菩薩于晝日入三三昧，則于般若波羅蜜有益。何以故？晝夜夢中，等而無異。’”又《大般若經》五百九十六曰：“復次善勇猛！如入夢中說夢，所見種種自性如是，所說夢境自性總無所有。何以故？善勇猛！夢尚非有，況有夢境自性可說。”又及《瑜伽》一卷十二頁云：云何夢？謂由依止性羸劣；或由疲倦過失；或由食所沉重；或由于闇相作意思惟；或由休息一切事業；或由串習睡眠；或由他所引發；如由搖扇，或由明咒，或由于藥，或由威神，而發惛夢。《大毗婆沙論》三十七卷十四頁云：夢名何法？答諸睡眠時心心所法、于所緣轉，彼覺已隨憶，能為他說我已夢見如是如是事是謂夢。問：若夢所見、覺已不憶，設憶、不能為他說者；為是夢不？答：彼亦是夢。但不圓滿。若圓滿者；是此所說。問：夢以何為自性？答：即以夢時心心所法而為自性。有作是說：意為自性。由意勢力，諸心所轉，取夢境故。有余師說：念為自性。由念勢力，覺已隨憶，為他說故。或有說者，五取蘊為自性。夢時諸蘊、展轉相資，成夢事故。復有說者，以一切法為夢自性。皆是夢心所緣事故。評曰：如是諸說、雖各有義；而最初說、于理為善。以此中說諸睡眠時心心所法于所緣轉、此顯睡時、若心心所、于所緣境、明了轉者，說名為夢；不說余故。如彼卷十三頁至十八頁廣說。《發智論》二卷十頁云：夢名何法？答：諸睡眠時心心所法、于所緣轉。彼覺已隨憶，能為他說，我已夢見如是如是事。是謂夢。
二傻法師臨前，余正談及“驚見素手撫背事”，事云：“丁亥夏末，暑溼漸褪，余常讀詩書至子丑，彼時讀倦，熄燈臥榻沉思典事，以構辭賦。淡覺涼意襲來，立感入心。以余之思，中夜陰氣正量，當屬平常之理。遂合被裹體，以禦輕寒。余面墻壁，窗外夜光正攝。余之身影投于墻上，分外明晰。余慾以此為詩作。正待精思，陡覺背後被角漸開，仿佛一手之物由頸至背下貼近。余之大驚，乃不敢稍動。其手緩緩遊移，初時感涼，稍至溫玉之感。遐思當是女子素手也。而余素獨居，焉有女子同室共居者？大汗。其手緊貼背脊，仿佛撫摸至深，不與放鬆。乃至駭然。許久，終于背脊伏于肩，若扳回狀。又大駭，遂不敢瞠目，由是不轉側也。手之輕柔漸以力堅，如是不轉側也。良久，忽覺頸項之間，有吐氣之息，恍若芳馨。初時猶冷，漸而至暖。亦不轉側也。許久，余以道門‘疾疾如律令’，釋迦門‘般若波羅蜜’咒心默之。許久至汗溼被塌，乃絕。素手適已罷手焉。掌燈細細辨查。無所見。”

今期陰雨正獨，魍魎之氤氳綿至幽深，龜大、龜二戲水而又眠困，是不覺外物也。當時以性，以詞賦之。
柳密晴枝。漸波痕靜匿，怯照霑緋。載艷投澂，魂繫半瞥霜衣。燈婉淒秋湊冷，慰綉倦、葆語靈台。尋緹是、虛魄清靈，夠嘗綺幻巫私。孤眠偎醒翠管，暫斜蘭瘦影，瑤墜霜欺。樓鎮風殘人別，外物增迷。但體煙鬟費眼，散枕淚、蘇小矜持。東君忒、擇日按遲，花氣攢眉。
2008、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