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堂

云堂

招胁散文2025-07-13 02:36:36
碰到云堂,是今年春节后的一天,我正在娘家母亲经营的小店里帮忙。“婶婶,给我称半斤榨菜丝和一捆海带。”一个似曾熟悉面孔对母亲说。“这就来”,母亲热情地应着,“还冇上东北?”“过几天就走,票已经买好了”,
碰到云堂,是今年春节后的一天,我正在娘家母亲经营的小店里帮忙。
“婶婶,给我称半斤榨菜丝和一捆海带。”一个似曾熟悉面孔对母亲说。
“这就来”,母亲热情地应着,“还冇上东北?”
“过几天就走,票已经买好了”,他答。
“他是云堂,你不认得吗?”母亲看到我似乎不大认识地望着他,向我介绍。
云堂搓了搓双手,不好意思笑了笑:“哦,是你啊,老同学,么时来的?”云堂是村东头三狗伯伯的二儿子,我小学的同学。读书时他成绩不好,没读完初中就随他大哥外出学泥瓦匠手艺,自那以后我再没见到他。在我的印象中,云堂白胖,身形敦实。可眼前的他,脸色黑黝,身形清瘦,头发蓬乱,穿着一件没拉上拉链的深色旧真空棉袄,苍老得像个小老头,难怪我一下没认出来。
“云堂,到店子里面坐坐,喝点茶再走。”我边说边到屋子里搬椅子。
“不了,家里等我买菜回去做中饭呢。”云堂忙推辞地说,“有空你在婶婶这儿多玩两天”。我没来得急再回话,他便拿起母亲称好的干菜,消失在集市的人流中。
望着云堂远去的背影,我蓦然发现,他的左腿好象有点瘸,我惊问母亲云堂怎么变成这样。“云堂是个造孽伢”,母亲叹口气道,“你知道村西头的宝英吗?她是云堂的媳妇。”宝英,我怎么会不晓得,她是绣逢爹爹家的幺姑娘,白白净净清清爽爽的一个女孩,有两个哥哥。宝英八岁那年,母亲没了。
“云堂喜欢宝英,宝英像灌了迷魂汤喜欢上了云堂。宝英比云堂长一辈,云堂比宝英大七八岁。”母亲边忙着生意边对我说。“这也不是不行啊,是同村同姓,但他们族门隔得很远”,我将凳子向母亲那边挪了挪。“农村哪能跟城里一样呢?何况干干(姑姑)嫁侄子,年龄又不相称,两家的老人反对得很。”母亲接着说,“两个人不管那些,总是偷偷地来往,终于有一天,宝英怀孕了,两个哥哥十分气愤,把云堂狠狠地打了一顿,云堂的左腿就跛了,他们还逼着宝英引产,宝英犟着不肯,就跟云堂偷偷地跑了。”“后来呢?”我急切地问母亲。“过年的时候,他们从东北回来,带回了一个小女伢,本想同家人和好认这门亲,哪晓得宝英家的人就是不肯认,‘乱亲不能乱族’,出了大丑,就当冇得宝英这个女子。”说到这,母亲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要是云堂他妈在世,瞧着这两个可怜伢,不晓得要哭几天几夜,你三狗伯也真够狠心,说他们丢了祖宗八代的人,把他们赶出家门,没给他们一间屋一分田,一根纱一分钱。”提到阿香伯妈,母亲的眼睛红了,她和母亲最要好。阿香伯妈很善良,四十大点年龄,就得疾病去了,那时云堂不到十岁。

“他们在城郊租了个小房子住下,好在云堂有个泥巴匠手艺,一家人饿不了肚子。这几年,云堂每年正月十六过后上东北搞建筑,立冬后才回家,赚回两三万多块钱,他们又添了一个男伢,已经三岁多了。宝英在家带伢读书,有时到附近的加米厂做做事,前两年他们花了五万多在长湖开发区买了一间三层的商品房,一家人总算安了个窝。”
听完母亲的话,我郁闷了好一会,难怪云堂看起来那样老苍。世俗的偏见、人情的冷暖、岁月的磨难、生活的重压,一切吞噬着云堂的躯体和心灵,然而,他却用执着和努力维护着自己的那份挚爱,顶扛着困难,养成了坚韧,换来了一个普通人的幸福和希望。
他们要是能得到亲人们的理解和祝福,那该多好!

2007年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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