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蟹浮想

食蟹浮想

禡禂散文2025-08-12 22:35:33
菊花黄了的时候,蟹膏也就黄了,那蟹膏简直便是这金菊的香素熏黄,一派皇家气象。呈现这气象的,还有这家富丽堂皇的酒楼。当一盘层叠的白荡湖清蒸大闸蟹被一位红衣少女款款呈上餐桌时,透过潦绕的水汽腥香,看水红的
菊花黄了的时候,蟹膏也就黄了,那蟹膏简直便是这金菊的香素熏黄,一派皇家气象。呈现这气象的,还有这家富丽堂皇的酒楼。当一盘层叠的白荡湖清蒸大闸蟹被一位红衣少女款款呈上餐桌时,透过潦绕的水汽腥香,看水红的甲壳、长螯,我似乎看到了大闸蟹嫩玉般的臂和那黄红脂膏,有一种对斟佳品的欲望,助我千觞。《世说新语》毕卓曾说:“左手持蟹鳌,右手执酒杯,拍浮酒池中,便足了一生”。此言虽俗但畅快。
记得小时候,月夜,曾跟随村里的大人们去三十里外“万亩圩”的芦苇荡里捉蟹。那是秋冬之交,稻梁已足之际,蟹于低湿的窟穴中或有月光的水湄顷巢出动,纷纷爬上岸任人捉将起来。那时捉来的蟹是一定要拿到集上去卖钱的,半斤重的一只螃蟹可卖三五角钱,只有卖不上价或个头小的几只才舍得拿回家红烧或清蒸。那年月,我们家人多,一人一只便是奢想,而卖剩的往往只有三二只而已,没办法,外婆便只有清蒸了螃蟹,一家人围坐在饭桌边、油灯下,剥蟹螯里的嫩肉,蟹黄是不容我们小孩动手的,由外婆亲手剥下。剥下来的蟹黄、蟹肉再放回锅里煮成一锅面,这样,全家人都享了口福。有一年,我在自家的水稻田里竟捉到一只大毛蟹,我便立即把它放到火粪堆里烧了吃,竟齿含余香,隔夜犹长,害得我遭受全家人的一致声讨。
其实,食蟹是应讲究情调的。少时的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谁还讲究吃相吃法,时常是一日二餐,能裹腹就是最快活的一天。长大后看红楼,倒是《红楼梦》第三十八回目“薛蘅芜讽和螃蟹咏”为我们提供了一道雅致的“笼蒸螃蟹”,并常招惹得我浮想翩翩,口涎欲滴。同是清蒸,与我小时候外婆的清蒸螃蟹不同。外婆的“清蒸”几乎是水煮,而且少了配料。史湘云宴上的做法是:将蟹用清水洗净,并将每只蟹的蟹脚用马莲捆牢备用;再将鲜荷叶洗净、垫铺在竹笼屉内,将螃蟹脐向下排放在荷叶上,用旺火蒸熟;最后将鲜姜洗净去皮切成细末,和镇江香醋调在一起、装小碗随螃蟹上席蘸食。你看那配料:鲜荷叶、马莲,多讲究,多雅,难怪大观园里的那些个丫头们个个诗兴大发。食用时还需蘸姜、醋或饮酒,以暖胃怯寒,杀菌消毒,考虑得如此周到、体贴,令人一念想就口香四溢,温暖如春。
苏东坡曾写诗笑一生穷愁劳碌的唐代苦呤诗人孟郊,把读孟诗比作吃小蟹,说是“竟日嚼空螯”。我说苏学士呀,你的一袭素裳不敌那秋凉寒霜,你的东坡肉又怎配这清月良宵。可知否?今夜的桂香月朗,对面的俏佳人也在嚼螯,螯满,膏香,酒甘,只是不知当年红楼里的那位林妹妹、薛姑娘是否笑我颠狂……
迷糊中,忽闻有人唤一声:“翠花,上酸醋!”华堂之上顿时欢声琅琅,好一派瑞气祥和,国泰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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