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婴

圣婴

黄金心字小说2025-03-26 09:03:05
天色尚早,我已辗转不眠,起身拉开门扇。一阵又一阵的冷风从山谷中吹来,娓娓地向我诉说着。我站着扶着门扇,突然间天地陷入一片漆黑。在那无边的黑暗里,有婴儿,也有裹尸布,可后来,我也不知道究竟看到了什么。我
天色尚早,我已辗转不眠,起身拉开门扇。一阵又一阵的冷风从山谷中吹来,娓娓地向我诉说着。我站着扶着门扇,突然间天地陷入一片漆黑。在那无边的黑暗里,有婴儿,也有裹尸布,可后来,我也不知道究竟看到了什么。
我家的祖屋靠坡而建,到我手里的时候,已不知传了几代。院门坐北向南,临着坡。坡下人家的屋顶,像鱼鳞一般地,层层叠叠地错落在路的两旁,使人一览无余,看得清楚。太阳出来,山中弥漫的雾气才开始褪去,远处山脚下移动的人影,不多久就清晰可辨了。大儿子拉着木板车也从这些影子里走出来,瘦小的身体仿佛要和雾气一同散去。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就提了斧子,进山砍柴去了。眨眼的功夫,已经托着背带,拉着车,一拐一斜地爬坡进入院门。这时候,雾气还没有散尽,两条蜿蜒的车辙在泥土里喘着粗气,像两股旋起的青烟。山里更深露重,打湿了车胎,沾湿了裤脚,好像晴天之中下了一场雨,也像那山林的眼泪。大儿子把松木卸在柴场里,然后把桦皮收成堆、搬到了墙角,以作引火之用。松木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使人陶醉。
屋里,小孩子嘤嘤的哭声,微小而柔软,一丝一缕地。
不多久,太阳就在天边烧起来。孩子们呼唤着,追逐着,从屋里跑出来,往坡下去了。妻也跟着他们走出来,头巾垂下来,半遮着她的脸。妻走过去抽掉鸡窝的挡板,一只手“长驱直入”,在鸡窝中拨开一条“路”。引得鸡窝里一片骚动。
蛋没了。
妻把那只轻车熟路的手抽了出来,皱着眉头探头看了一下,又重新摸索起来。现在的这只手,像个落败的将军,变得小心翼翼。
还是没有那颗蛋。妻有点着急了,头上汗涔涔的。
妻恼着脸,没好气地把鸡赶出了窝。下了架的鸡像炸开的锅,乌拉乌拉叫成一片。站在树下,屋顶上,有的溜到街上,警惕地环顾着,显示着鸡的不满。这咕咕叫,就是鸡的抽泣,无声地抗议。
在温热的鸡窝里扫雷一般搜索之后,妻还是没有找到那颗蛋。妻着了慌,头巾上旋着热腾腾的水汽。
我打着手电筒,大儿子顺着透出的一束光线扫视着鸡窝。最后,妻不得不去找那一只会下蛋的鸡,妻要“审判”这只母鸡。
这颗没有和我们见面的蛋,当然是不会凭空消失的。家里只有一只母鸡,所以就很光荣地承担起了下蛋的任务。这不过是一只普通的芦花鸡,也是大红的冠子,黑中透白的羽毛,光可鉴人又很有精神。我母亲在世时它并不起眼,时光迁移,它已然“鹤立鸡群”。会下蛋,算起来资格又老,所以走起路来趾高气昂,目中无人。它的伙食经常拌有散碎的玉米粒,在这个缺吃少穿的年代,能从人嘴里抠到粮食的鸡注定是一只不平凡的鸡。这只鸡不仅产蛋高,而且很有规律,按理今天是必须下蛋的。
当妻四下里找这只鸡的时候,到处都看不到它的踪影。妻回了家,围着鸡窝四下转了一圈,鸡窝垒得严丝合缝,蛇和是山猫进不去的,再说也不会专门偷那颗蛋,那么那颗应该在那儿的蛋怎么会不翼而飞呢?
妻转过身进屋去看孩子。
等几只公鸡咕咕地叫着,踏着小碎步返身进门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发现那只母鸡。
等屋里的孩子哭起来了,妻也委屈了。
妻吃不饱,总是饿着肚子。孩子从一出生就靠着鸡蛋,妻每天把鸡蛋磕破,在锅里打成花。从来没想过,突然某一天“鸡蛋”这个紧俏物资供应不上该怎么办?
我一直没有说话,也不想说,其实是不知道说什么。大儿子一直在劈柴,把屋檐下的柴火码得齐齐整整的。
吃早饭的时候,妻看看二小子和三小子,问他们鸡蛋和鸡的事。俩小子摇头说不知道怎么回事。二小子回头看鸡窝,脑袋转过来正好碰着三小子的碗沿,三小子洒了半碗饭。平时哭爹喊娘直喊饿的三小子竟然没吵没闹,抬头看了看其他人,静悄悄地吃完了剩下的饭。
四周的鸡立马聚拢过来,扇着翅膀争抢着,一副如临大敌的阵势。一边啄着洒下的米粒,一边刨着地。
屋里的孩子哭了。妻在温水里加了白糖,糖加进了碗里,却是苦的,像妻子的眼泪。
上午大儿子去了河洼地,妻叫俩兄弟出门找鸡去了。
孩子一直在哭,哭得凄凉,让人后背发麻。我站在妻身后,看她一勺一勺把糖水喂给孩子。
许久,妻问我:“多会起身?”
“这就走吧,趁孩子们还没回来。”
妻抱起孩子,摇着她,亲昵着她的脸,伏在孩子的小被褥上。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很长时间她缓过来后,把孩子放在了浆洗好的被褥上,包裹好。孩子这会儿很听话,不哭不闹。妻离了手,出了屋。
我伸手去抱,忽然地颤了一下。孩子越发地轻,使我担心他要飘起来一般。我紧抱着孩子,用两只滴溜溜转的小眼睛,看着我。
我抱着孩子走过檐下的柴堆,出门的时候妻叫我,我径直走了。
路上,阳光洒下来,孩子在我怀里酣然睡去。我一路上看着这个小东西,鼻子,眼睛,小嘴巴,多么的可爱,我的孩子。我一直不停地走着,还是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到山谷口。
谷里的草长得真好啊,绿油油闪着太阳光。孩子们喜欢的打碗碗花乌鸦鸦地爬满山坡。那些掩在土里的破败的布五颜六色,好不刺眼。越往沟里走,边上的拉拉藤可以窜到脚下,用倒钩刺着我的裤子,呲啦呲拉响。
我走了百十步,就顺着踩出新鲜脚印的路上了坡。我站在山腰上眺望,一簇又一簇挂了红果的树缀满山间,红红的果子和野葡萄差不多大小,透出暗红的颜色,好看极了。可是却有一个恐怖的名字,人们都叫它死娃娃果,传说吃了会死人。没有人吃过它,也没听说过死了人,可是总是有人吃,要么怎么会叫它死娃娃。连着这谷也荒凉了。
看着它,无端地使人惭愧。
我心沉沉的,步子迈不开,沉沉地像灌了铅。我在向阳的地方踅摸了一阵,左踩踩右看看。总也感觉不合适。
抬头猛然看见一方大石,旁边依偎着几株山丹丹花,红得热烈,红的鲜艳。我虚拽着草,斜着爬上了坡。这真是一块难得的好石头,平滑如水,光洁发亮,带着夜半的温度闪着冷光。我由衷地产生欣慰之感,真像是上天的安排。我坐在了大石上,岿然不动。
我在静静地等候着......
如果我看得到那时的自己,我一定会觉得自己像个幽灵,虽然看起来像个须弥座上的菩萨。
坐在谷里,我听着风吹来,吱呀吱呀喊地凄凉,我不知道喊什么,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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